任何一種知識體系(思想體系、理論體系、學術體系),總是表現為一種邏輯化的概念系統。在每種具有自主性的知識體系中,總有一系列具有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文明內涵的“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需要辨析的是,知識體系中的“原創性概念”與“標識性概念”,各有其特定的指向性和規定性,二者之間并不是直接的重合關系。所謂“原創性概念”,其指向性和規定性是“原創性”,即其具有區別于已有概念的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也就是它所實現的“術語的革命”;所謂“標識性概念”,其指向性和規定性則是“標識性”,即其區別于同類知識體系的主體性、創造性和范式性,也就是它所實現的“自主性”。這意味著,在特定的知識體系中,“原創性概念”并非都具有“標識性”,而“標識性概念”則不僅具有“原創性”,而且具有顯示其“主體性”和“自主性”的“標識性”。“標識性概念”既“標識”著一種知識體系的“主體性”和“自主性”,也“標識”著該種知識體系的“文明價值”和“世界意義”。“中國式現代化”和“人類文明新形態”,“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和“人類命運共同體”,不僅是在反思和重塑現代文明中所形成的具有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的“原創性概念”,而且是既具有“主體性”又具有“世界意義”的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最具“標志性”的“標識性概念”。
一、關于“概念”
探索概念的“原創性”和“標識性”,其首要前提是對“概念”本身的反思。概念是人類的思維形式,又是人類的認識成果。在人與世界的現實關系中,“概念”具有三重基本功能:一是在思維中構筑人所把握到的“世界圖景”;二是在思維中構筑人類用以把握經驗世界的“概念系統”;三是在思維中構筑人類規范自身的思想和行為的“觀念體系”。因此,在人與世界的現實關系中,“概念”具有三重不可或缺的重大意義:一是規范人對經驗世界的理解,二是規范人們之間的相互理解,三是規范每個人的自我理解。概念的“原創性”就在于,它為人類提供新的世界圖景、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念;“原創性概念”的意義就在于,它引領人類達到對世界的新的理解、對人自身的新的理解、對人與世界關系的新的理解,從而以新的理想性追求建設人類的新的文明。
概念是人在思想中構筑經驗世界的方式,又是將思想中的經驗世界代代傳承的方式,因此,概念既是積淀人類文明的“水庫”,又是傳遞人類文明的“階梯”。在這個意義上,人類的文明史,就是概念的形成和傳承的歷史,就是概念的更新和變革的歷史。在概念的形成和傳承、更新和變革的歷史進程中,所謂概念的“原創性”,就是歷史性地賦予概念以新的規定性,也就是賦予概念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原創性概念”的意義就在于,它為人類認識的進步和人類文明的發展,歷史性地提供新的“階梯”和新的“支撐點”。
在人類以“概念”方式把握世界和傳遞文明的歷史進程中,人類用以把握和解釋世界、規范和引領自己的思想和行為的任何一個概念,都不是孤立自在的零星碎片,都不是獨立地構成自我的規定性,而是在特定的“概念框架”和“概念系統”中獲得自我規定,在概念的相互規定中顯示自我規定。任何一個“概念框架”和“概念系統”的設計和建構,任何一個“概念框架”和“概念系統”的層次和水平,從根本上說,總是取決于建構這個“框架”和“系統”的靈魂性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這個靈魂性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則集中地、凝練地、鮮明地體現為設計和建構這個“框架”和“系統”的“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這意味著,我們需要從相互制約的兩個角度去理解“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其一,概念的原創性和標識性,并不是一種孤立自在的規定性,而是在特定的概念框架和概念系統中獲得并顯示出的規定性,也就是在概念的相互規定中獲得并顯示出的規定性,因此不能離開特定的概念框架和概念系統去理解和闡釋概念的原創性和標識性;其二,概念的原創性和標識性,不只是在于其自身新的思想內涵,而且在于概念的新的思想內涵所具有的、所顯示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也就是它在特定的“概念框架”及其整個“概念系統”中的“普照光”的地位和作用。
黑格爾說,任何一個成熟的思想體系,都應當是“全體的自由性”與“環節的必然性”的統一。這里的“全體的自由性”,就是作為構成知識體系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的“原創性”“標識性”概念;這里的“環節的必然性”,則是由這個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所構成的概念框架和概念系統。“原創性”“標識性”概念的真實意義,就在于它們集中地、凝練地、鮮明地體現了構成這一體系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就在于它們以“全體的自由性”達成了知識體系中的概念之間的新的相互規定,就在于它們以“普照的光”和“活的靈魂”開拓了創建新體系的新的思想平臺和新的理論空間。“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是建構具有主體性、自主性知識體系的最為重要的概念基礎。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自主性”,集中地體現在它的“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
二、關于“原創性概念”
在《資本論》英文版序言中,恩格斯對概念的“原創性”及其在知識體系中的巨大意義作出這樣的論斷:“一門科學提出的每一種新見解都包含這門科學的術語的革命”。對此,恩格斯還具體地指出:“化學是最好的例證,它的全部術語大約每20年就徹底變換一次,幾乎很難找到一種有機化合物不是先后擁有一系列不同的名稱的”。針對馬克思的《資本論》,恩格斯更為明確和更為深刻地提出:“不言而喻,把現代資本主義生產只看作是人類經濟史上一個暫時階段的理論所使用的術語,和把這種生產形式看作是永恒的、最終的階段的那些作者所慣用的術語,必然是不同的”。恩格斯關于“術語的革命”的論述,對于我們理解概念的“原創性”及其意義,對于我們理解馬克思恩格斯創建的馬克思主義所實現的“術語的革命”及其意義,特別是對于我們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無疑是極具啟發性和建設性的。
恩格斯的論述表明,無論是把握概念的“原創性”,還是形成“原創性概念”,其實質內容都是實現“術語的革命”,也就是賦予概念以新的思想內涵。這就需要以反思“概念”為前提,從“同時態”的概念之網、“歷時態”的概念階梯、“概念定義”的命題系統、“概念規定”的基本框架、“概念內涵”的多重含義以及概念本身的“實踐意義”等多維角度重新審視“概念”,具體地揭示和闡釋概念的“原創性”,并深入地探索“原創性概念”的產生機制。
從“同時態”看,概念、范疇是人類“認識和掌握自然現象之網的網上紐結”,為人類提供“活生生的、多方面的(方面的數目永遠增加著的)認識”,“其中包含著無數的各式各樣觀察現實、接近現實的成分”。這些概念、范疇凝聚著人類關于世界(自然、社會和思維)的不同領域、不同程度、不同水平的規律性認識,積淀著思維向客體不斷地接近和逼近的理論和方法,蘊含著人類的世界圖景、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念的演進和變革,體現著人類對“整個世界”和“全部生活”的歷史性把握和理解。恩格斯說:“每一個時代的理論思維,包括我們這個時代的理論思維,都是一種歷史的產物,它在不同的時代具有完全不同的形式,同時具有完全不同的內容”。這意味著,從“同時態”看概念,概念的“原創性”就在于,它賦予概念以“自己時代”的世界圖景、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念,表達“自己時代”所達到的對世界(自然、社會和思維)的規律性認識,從而構筑起掌握經驗世界的“自己時代”水平的“認識之網”。從“同時態”看,原創性概念就是凝練地表達“自己時代”的認識成果的概念。離開對“自己時代”的深刻理解和把握,離開對“自己時代”的世界圖景、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念的總結和升華,就無以實現概念的“原創性”并提出“原創性概念”。
在“我們的時代”,以新的科學發現和技術發明為現實基礎和實質內容,積淀和形成了諸如“信息科學”“能源科學”“材料科學”“生命科學”“空間科學”等一系列關于“科學”的“原創性概念”,積淀和形成了諸如“電子計算機”“人工智能”“原子能開發”“新材料”“遺傳工程”“空間技術”等一系列關于“技術”的“原創性概念”,積淀和形成了諸如“系統論”“信息論”“控制論”等一系列關于“方法論”的“原創性概念”,積淀和形成了“微觀粒子”“波粒二象性”“暗物質”“暗能量”“量子糾纏”等一系列關于“宇宙”的“原創性概念”。這些基于新的科學發現和新的技術發明產生的“原創性概念”,不僅深刻地改變了“我們時代”的人類的世界圖景,并且深刻地改變了“我們時代”的人類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念,從而深刻地改變了“我們時代”的人類的生存方式以及對“整個世界”和“人類文明”的理解。這表明,在“同時態”的意義上,所謂概念的“原創性”,就是賦予概念以自己時代的思想內涵和文明內涵,為人類提供自己時代的世界圖景、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念,為人類認識世界提供自己時代的新的“認識之網”。
從“歷時態”看,每個時代的“原創性”概念,又構成人類認識進步和文明發展的新的“階梯”和新的“支撐點”。人類認識的進步史和人類文明的發展史,在其思想內涵上,就是“原創性概念”的形成和確定、擴展和深化、更新和革命的歷史。愛因斯坦說,“物理學是從概念上掌握實在的一種努力”;海森堡也說,“物理學的歷史不僅是一串實驗發現和觀測,再繼之以它們的數學描述的序列,它也是一個概念的歷史”;卡西爾則更為具體地提出,科學的力量就在于它具有一種“新的強有力的符號系統”,“把我們的觀察資料歸屬到一個秩序井然的符號系統中去,以便使它們相互間系統連貫起來并能用科學的概念來解釋”。從“歷時態”看,“原創性概念”不僅標志著人類認識的歷史性的拓展和深化,而且“代表著一條抽象思維能力迅速進步的指示線”,“它已把人類的思維訓練到能夠理解以前幾世紀中有教養的人所不能理解的邏輯關系”。在這個意義上,人類認識的歷史,就是精心構造和不斷制造概念的歷史。正因如此,“原創性概念”在“歷時態”的意義上構成了人類認識進步和人類文明發展的“階梯”和“支撐點”。離開“原創性概念”所建構的“階梯”和“支撐點”,就無以實現人類認識的進步和人類文明的發展。
“概念”不是“名稱”,具有自己特定的規定性,這就是概念的“定義”。從“概念定義”看,概念的“原創性”集中地體現在作為概念自身規定性的“定義”,并具體地體現為表述“概念定義”的“命題”。“命題”是概念規定性的“定義”式表達;概念的思想內涵集中地體現在作為“定義”的系列“命題”之中。概念是否具有“原創性”、具有哪些“原創性”,直接地表現為關于概念的“命題”。任何一個概念,關于其規定性的命題,都是多角度的和多側面的、都是在概念的思想內涵的雙重否定和雙重超越中實現的。對于概念形成的思維邏輯,馬克思曾作出這樣的論述:“在第一條道路上,完整的表象蒸發為抽象的規定;在第二條道路上,抽象的規定在思維行程中導致具體的再現”。“具體之所以具體,因為它是許多規定的綜合,因而是多樣性的統一”。在人的認識過程中,概念總是在“蒸發”表象的思維進程中,形成各種片面的、抽象的規定,并構成作為片面的、抽象的規定的關于概念的“定義”式的 “命題”。這些“定義”式的“命題”,在人的認識進程中不斷地被賦予新的、多方面的規定性,從而不斷地實現“具體的再現”,即不斷地達到新的“許多規定的綜合”和“多樣性的統一”。這表明,概念的“原創性”即概念的新的“規定性”,并不是“無中生有”或“突發奇想”的產物,而是在概念的已有的“抽象的規定”的基礎上,以新的“命題”構成新的“定義”,從而讓概念實現新的“具體的再現”。
需要辨析的是,概念所實現的“具體的再現”,不只是使概念獲得越來越具體、越來越豐富的“規定性”,而且是不斷地否定概念所實現的“具體的再現”,在新的思想平臺和新的理論空間中重構概念的“許多規定的綜合”和“多樣性的統一”。這就是概念在思維的進程中所實現的雙重否定和雙重超越——否定概念規定的片面性而達到概念的具體性,又在新的思想平臺上否定概念規定的具體性而在新的概念框架中重構概念的具體性。對此,馬克思曾經形象化地指出:“人體解剖對于猴體解剖是一把鑰匙。”“猴體解剖”是對“已往的歷史”的“解剖”,“人體解剖”則是對“現實的歷史”的“解剖”。正是在“人體解剖”的思想平臺上,才能在新的思想層次進行“猴體解剖”,也就是在新的“原創性概念”所提供的新的思想平臺上,重構新的概念系統即形成新的知識體系。
概念的“原創性”體現為概念的新的“規定性”;概念“規定性”的“原創性”則具體地體現在概念的三重新內涵:新的思想內涵、新的時代內涵、新的文明內涵。任何一個概念,都不僅具有直接表述其規定性的思想內涵,而且在其思想內涵中蘊含著構成其自身的現實的經驗基礎即時代內涵,并且在其思想內涵和時代內涵中蘊含著對人類文明的總結、積淀和升華,即文明內涵。因此,概念的“原創性”,總是以“揭示”已有概念規定性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為前提,“賦予”概念規定以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這個“揭示”和“賦予”概念的三重內涵的過程,就是形成“原創性概念”的過程。
(1)“揭示 ”已有概念的思想內涵,考察它是以什么樣的解釋原則而構成自己的規定性,它是在什么樣的概念框架中、什么樣的概念相互規定中而構成自己的規定性,它是以怎樣的定義和命題而表述自己的規定性,進而在總結新的實踐經驗的基礎上,以新的基本理念和新的解釋原則來變革概念的規定性,從而“賦予”概念以“原創性”的思想內涵,并提出關于概念的新的“定義”,以及闡釋這一定義的系列性的新的“命題”。(2)“揭示”已有概念的思想內涵中的時代內涵,考察它是在什么樣的時代條件下所形成的概念規定,是以什么樣的實踐經驗為基礎總結和升華的概念規定,它的概念規定具有什么樣的時代局限性,進而以“時代精神主題化”的工作方式,把自己時代的時代精神和認識成果融入到概念規定之中,從而“賦予”概念以原創性的思想內涵。(3)“揭示”已有概念的思想內涵中的文明內涵,考察它以何種理念和以何種方式總結和積淀了人類文明,它的概念規定怎樣體現了“問題的人類性”和“思想的普遍性”,它為人類的認識進步和文明發展提供了怎樣的“階梯”和“支撐點”,從而在總結和升華人類文明的進程中,“賦予”概念規定以新的文明內涵。這就要求我們,以“立時代之潮頭、通古今之變化、發思想之先聲”的使命和擔當,以“不忘本來、吸收外來、面向未來”的視野和胸懷,不斷地“賦予”概念以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從而不斷地凝練和形成建構新的知識體系的“原創性概念”。
原創性概念,凸顯的是概念的“原創性”。概念的“原創性”,其實質內容是賦予概念以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即實現概念的“術語的革命”。因此,“原創性概念”有兩種基本的存在方式:一是以新的術語表述新的思想內涵,這就是所謂的“新瓶裝新酒”;二是以既有的術語表述新的思想內涵,這就是所謂的“舊瓶裝新酒”。這兩種存在方式的最深層的“共性”就在于,二者都賦予概念以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都實現了“術語的革命”。以“術語的革命”來表述“原創性概念”,具有鮮明的現實針對性。提煉“原創性概念”,無論是“新瓶裝新酒”,還是“舊瓶裝新酒”,其實質內容都是賦予概念“新內涵”,即實現“術語的革命”,因而都是極其艱難的,而不是輕而易舉的。離開概念的“原創性”,離開概念的“新內涵”,離開概念的“術語的革命”,專注于術語的“新穎性”甚至“新奇性”,就會導致以“編新詞”代替“新內涵”,也就是用“新瓶”裝“舊酒”,乃至于以“新瓶”裝“假酒”。這是與凝練“原創性概念”背道而馳的。
在人類的認識進步和文明發展中,“原創性概念”不僅具有重大的學術價值和理論意義,而且具有巨大的實踐價值和現實意義。以邏輯化的概念系統所構成的知識體系,不僅是對經驗世界的規律性的描述和解釋,而且是對人的全部思想和行為的規范和引導。“原創性概念”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不僅“標識”著人類所形成的“世界圖景”,而且“標識”著人類以怎樣的思維方式形成自己的“世界圖景”,“標識”著人類以怎樣的價值觀念規范自己的思想和行為,“標識”著人類以怎樣的理想追求去創建自己的未來。這突出地表現為,在任何一個社會中,總是充滿著價值觀的矛盾和沖突。在這種矛盾和沖突中,最主要的是“社會”與“個人”的價值觀的矛盾和沖突,并具體地表現為社會的價值理想、價值規范、價值導向同個人的價值期待、價值認同、價值取向的矛盾。在這對主要矛盾中,占有支配地位的矛盾的主要方面,是社會的價值理想、價值規范和價值導向,并且總是凝練地表達為某個“原創性概念”。在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偉大實踐中,中國共產黨人的“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的根本理念,就高度凝練地表述為“人民至上”這個原創性概念。正因為這個原創性概念集中地、鮮明地表達了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引領了中國式現代化的偉大實踐,開拓了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美好未來,因此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一個“標識性概念”。
三、關于“標識性概念”
概念的“原創性”,在于其以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構成人類認識進步和文明發展的新的“階梯”和“支撐點”;概念的“標識性”則在于其在同類的思想體系、理論體系、學術體系中,“標識”該種體系所具有的“原創性”“主體性”“自主性”。因此,我們把“標識”特定知識體系的主體性、自主性的概念稱作“標識性概念”。
“標識性概念”的“標識性”,在于它集中地、凝練地、鮮明地“標識”了某種思想體系、理論體系、學術體系的“主體性”和“自主性”。具體言之,“標識性概念”的“標識性”,就在于它蘊含著構成該體系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它顯示了構成該體系的概念框架和概念系統的“普照的光”和“活的靈魂”,它開拓了建構和發展該體系的“思想平臺”和“理論空間”。因此,無論是考察某種知識體系是否具有和具有怎樣的“標識性概念”,還是凝練構成某種知識體系的“標識性概念”,主要在于下述三個方面:(1)具有主體性和自主性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2)具有主體性和自主性的思想內涵和文明內涵;(3)具有主體性和自主性的思想平臺和理論空間。這里,我們以馬克思的理論巨著《資本論》為例,闡釋“標識性概念”的三重規定性及其意義。
《資本論》的標識性概念就是“資本”。作為關于“現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它所產生的資產階級社會的特殊的運動規律”的學說體系,對于《資本論》的“資本”概念,馬克思不僅賦予其以“原創性”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而且使之成為闡述和論證這一“特殊的運動規律”的原則性的基本理念和標識性的解釋原則。正是在作為《資本論》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的意義上,“資本”才成為馬克思的《資本論》區別于其他所有關于“資本”的理論體系的“標識性概念”。
“資本”作為《資本論》的“原創性概念”,集中地體現在馬克思對“資本”的原創性的精辟闡釋:“資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會的、屬于一定歷史社會形態的生產關系,后者體現在一個物上,并賦予這個物以獨特的社會性質”。而這個“原創性概念”之所以成為《資本論》的“標識性概念”,則不僅在于馬克思的“資本”概念具有從“物和物的關系”揭示出“人和人的關系”的“原創性”,而且在于馬克思的“資本”概念是《資本論》揭示資本主義運動規律的最為重要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馬克思說:“在一切社會形式中都有一種一定的生產決定其他一切生產的地位和影響,因而它的關系也決定其他一切關系的地位和影響。這是一種普照的光,它掩蓋了一切其他色彩,改變著它們的特點。這是一種特殊的以太,它決定著它里面顯露出來的一切存在的比重”。正因為“資本”是“資產階級社會的支配一切的經濟權力”,是決定整個社會的全部社會關系的“普照的光”和“特殊的以太”,所以“資本”才成為揭示資本主義的“特殊的運動規律”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并因而成為《資本論》的名副其實的“標識性概念”。把握到《資本論》的“資本”概念的“原創性”,特別是把握到《資本論》的“資本”概念所蘊含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我們就會把握到透視資本主義社會的“普照的光”,把握到透視資本主義社會的“特殊的運動規律”的“活的靈魂”。這是馬克思的“資本”概念之于《資本論》的真正的“標識性”,也是我們理解和形成“標識性概念”的典范。
《資本論》的“資本”作為透視和揭示資本主義運動規律的“普照的光”和“活的靈魂”,它“照亮”了構成《資本論》的概念系統,并賦予這個概念系統中的基本概念以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這個“普照的光”或“活的靈魂”,就是《資本論》從“物和物的關系”揭示“人和人的關系”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這個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直接地體現為《資本論》對“商品”“勞動”“貨幣”等一系列概念的“物的關系”與“人的關系”的“二重性”的剖析。
“資本不是物”,但它又“體現在一個物上”,因此,關于“資本”的根本性的解釋原則就是把握其既是“物”又不是“物”的“二重性”,并從“物和物的關系”中揭示“人和人的關系”。正是以對“資本”的這個根本性理解為解釋原則,馬克思賦予“商品”“勞動”“貨幣”等一系列概念以新的思想內涵,從而形成了《資本論》的一系列“原創性概念”。構成《資本論》的開端概念是“商品”,馬克思對“商品”這個開端概念的分析就是它的“使用價值”與“交換價值”的“二重性”。在對商品“二重性”的研究中,馬克思創造性地提出了“勞動”的“二重性”——創造商品的使用價值的“具體勞動”與構成商品的交換價值的“抽象勞動”的“二重性”。在對用來交換的勞動產品即“商品”的歷史性交換過程的分析中,也就是對商品價值的實現方式及其歷史形態的分析中,馬克思又深刻地分析了“貨幣”作為“固定地充當一般等價物的特殊商品”的“二重性”,揭示了“貨幣”作為“每個個人行使支配別人的活動或支配社會財富的權力”的本質,進而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的“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的“人的歷史形態”。在對商品、勞動、貨幣“二重性”的分析的基礎上,馬克思集中地考察了“作為貨幣的貨幣和作為資本的貨幣的區別”,不僅揭示了“貨幣轉化為資本”的過程,并且深刻地揭示了以貨幣增殖為內容的“沒有限度”和“沒有止境”的“資本邏輯”。這表明,“資本”作為《資本論》的“標識性概念”,它不僅“標識”了構成《資本論》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而且“賦予”了《資本論》整個概念系統以新的思想內涵,形成了一系列把握資本主義社會的“原創性概念”,從而建構了具有主體性、自主性的《資本論》的學說體系。
“標識性概念”不僅“標識”著一種思想、理論、學術體系區別于其他同類體系的“主體性”和“自主性”,而且“標識”著這個“標識性概念”對于理解和建構思想、理論、學術體系的“范式性”和“典范性”。“資本”作為《資本論》的“標識性概念”,深刻地體現和具體地展現了這種“范式性”和“典范性”。商品、勞動、貨幣、資本的“二重性”,本質上是“物和物的關系”與“人和人的關系”的“二重性”;以“物和物的關系”與“人和人的關系”的“二重性”透視和揭示“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不僅構成了馬克思恩格斯所創建的歷史唯物主義,而且為我們歷史唯物主義地研究人類文明史、歷史唯物主義地研究“現實的歷史”和創建“文明新形態”,提供了以“資本”為“標識性概念”的“研究范式”和“文本典范”。
以“資本”為“標識性概念”的《資本論》,不只是直接地揭示了資本主義的“特殊的運動規律”,并且深層地揭示了“人類歷史的發展規律”。恩格斯所概括的馬克思的“兩大發現”,就集中地體現在以“資本”為“標識性概念”的《資本論》之中。《資本論》所揭示的“商品”的使用價值與交換價值的“二重性”,它所體現的“物的有用性”與“勞動的交換”的“二重性”,深層蘊含的是人類自身的自然性與社會性的“二重性”;構成商品二重性的勞動二重性,則表明體現于商品中的人與自然的關系,并不是與人的勞動無關的抽象的自然性,而是以勞動創造使用價值的自然性,即人的社會性的自然性;貨幣作為“固定地充當一般等價物的特殊產品”,不僅造成了“毫不相干的個人之間的互相的和全面依賴”,而且造成了“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的歷史形態,由這種歷史形態所形成的“普遍的社會物質變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要以及全面的能力的體系”,則又為人的“全面發展”和“自由個性”的新的歷史形態“創造歷史條件”。這表明,以“資本”為標識性概念的《資本論》,不僅揭示了資本主義的運動規律,而且通過揭示“一個復雜的社會形式”即資本主義社會形式,實現了對社會歷史發展規律的揭示、對人類文明的歷史形態及其變革的揭示、對人類的未來前景和理想追求的揭示。這是以“資本”為“標識性概念”的《資本論》的巨大的“范式”意義和“典范”意義。
“資本”作為《資本論》的“標識性概念”的典范意義,對于我們理解和闡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標識性概念”,極具啟發性和建設性。以“人民至上”為“初心”和“使命”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和思想體系,其實質內容是“中國式現代化”。“中國式現代化”為我們把握和解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和思想體系提供了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為我們“把中國經驗提升為中國理論”提供了具有“學理性”和“實踐智慧”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為我們不斷地推進“實踐基礎上的理論創新”開拓了新的思想平臺和理論空間。因此,“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和思想體系的具有創造性、主體性、自主性的最具“標識性”的“標識性概念”。把握、理解、闡釋和運用“中國式現代化”這個“標識性概念”,是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原則性的和決定性的概念基礎。
“中國式現代化”,首先“標識”了把握和闡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和思想體系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這個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就是:“當代中國的偉大社會變革,不是簡單延續我國歷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簡單套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設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國家社會主義實踐的再版,也不是國外現代化發展的翻版”。這個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集中地表述了“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性的指導思想:“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不能丟,丟了就不是社會主義。同時,科學社會主義也絕不是一成不變的教條”。因此,“只有把科學社會主義基本原則同本國具體實際、歷史文化傳統、時代要求緊密結合起來,在實踐中不斷探索總結,才能把藍圖變為美好現實”。“中國式現代化”這個“原創性概念”集中地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指導思想和根本遵循,集中地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集中地體現了“中國式現代化”的創造性、主體性、自主性,因此,“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原則性和根本性的“標識性概念”,也是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原則性的和根本性的“標識性概念”。
作為“標識性概念”的“中國式現代化”,既是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普照的光”,又是發展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活的靈魂”。中國自主知識體系,是涵蓋全部社會生活和各個學科領域的多層次的概念系統,是以多層次的具有主體性、自主性的原創性概念、標識性概念構成的自主知識體系。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概念系統,首先是以“中國式現代化”為原則性的和根本性的“標識性概念”所建構的具有主體性、自主性的概念系統。以“中國式現代化”為根本標識的中國自主知識體系,內容是極其豐富的,既包括以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為內涵的原創性的“新發展理念”,又包括以物質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會文明、生態文明為對象而形成的多序列的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諸如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構開放型經濟新體制、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等一系列具有主體性和自主性的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這些原創性概念“標識”了“中國式現代化”的創建“人類文明新形態”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開拓了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概念系統的思想平臺和理論空間,并引領了中國式現代化的偉大實踐和人類文明形態的變革。這就要求我們,必須牢牢把握“中國式現代化”這個“標識性概念”,以“中國式現代化”為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研究范式和思想平臺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
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其基礎性工作是各個學科以專業化、學理化、體系化方式,在總結“中國經驗”的基礎上形成“中國理論”。具體言之,就是面向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提煉出一系列“有學理性的新理論”,概括出一系列“有規律性的新實踐”,形成一系列具有主體性和自主性的“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建構具有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文明內涵的多序列、多層次的邏輯化的概念系統。“哲學社會科學創新可大可小,揭示一條規律是創新,提出一種學說是創新,闡明一個道理是創新,創造一種解決問題的辦法也是創新”。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最為根本的,就是以“中國式現代化”為“普照的光”和“活的靈魂”,“以我們正在做的事情為中心,從我國改革發展的實踐中挖掘新材料、發現新問題、提出新觀點、構建新理論”。例如,從我國農村改革的實踐經驗中提煉出的“家庭承包”“鄉鎮企業”“村民自治”等概念,從我國法治建設的實踐經驗中提煉出的“良法善治”“法治政府”“公正司法”等概念,從我國社會建設的實踐經驗中提煉出的“十大階層”“倒丁字型結構”“網格化治理”等概念,從我國政治建設的實踐經驗中提煉出的“全過程人民民主”“新型舉國體制”“新型政黨制度”等概念,就從不同領域提煉出了多序列、多層次的具有原創性的標識性概念。這就要求我們,在“用中國道理總結好中國經驗”并“把中國經驗提升為中國理論”的進程中,以專業化、學理化、體系化方式,不斷地提煉出多層次的具有“原創性”“標識性”的系列概念,奠定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概念基礎,切實地形成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總體性的和各個領域的邏輯化的概念系統。
四、用理論思維提煉原創性、標識性概念
在紀念馬克思誕辰20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習近平總書記引證恩格斯關于“一個民族要想站在科學的最高峰,就一刻也不能沒有理論思維”的論斷,并強調指出“中華民族要實現偉大復興,也同樣一刻不能沒有理論思維”。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提煉原創性、標識性概念,就必須自覺地運用理論思維,并不斷提升我們的理論思維能力。
“理論”是規范人的思想和行為的各種概念系統,“理論思維”是用理論把握現實、引領實踐、塑造文明的思維方式和思想力量。用理論思維提煉“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絕不是抽象的、空洞的,而是具體的、切實的。馬克思在《資本論》序言中說:“分析經濟形式,既不能用顯微鏡,也不能用化學試劑。二者都必須用抽象力來代替”。對此,馬克思還強調指出,以“抽象力”“分析經濟形式”,這絕不是“斤斤計較”的“瑣事”,而是“顯微解剖學所要做的那種瑣事”。以理論思維的“抽象力”總結實踐經驗,提煉“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概念基礎,這突出地體現在下述五個方面:(1)“總結”實踐經驗并“概括出有規律性的新實踐”,為形成原創性、標識性概念奠定堅實的實踐經驗基礎;(2)“發現”實踐提出的新問題并分析這些問題所包含的諸種矛盾,為形成原創性、標識性概念“篩選”實踐向理論提出的現實問題;(3)“揭示”新的實踐經驗與已有的知識體系之間的矛盾,進而揭示已有知識體系的概念系統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為形成原創性、標識性概念“篩選”專業化、學理化的理論問題;(4)“賦予”概念以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為形成原創性、標識性概念達成新的“許多規定性的綜合”和“多樣性的統一”,即達成在新的思想平臺和理論空間中的新的“具體的再現”;(5)“形成”具有新內涵的“原創性概念”,并以標識一種知識體系(思想體系、理論體系、學術體系)的主體性和自主性為標準,提煉該種知識體系的“標識性概念”,進而以“標識性概念”的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所構成的新的思想平臺和理論空間,建構新的知識體系的邏輯化的概念系統。
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理論思維,從根本上說,就是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相統一的理論思維。實事求是,就是從客觀存在的事物出發,在實踐的過程中發現和掌握事物的運動規律,達到思想與實際相符合、主觀與客觀相統一;解放思想,就是變革思想與實際相割裂、主觀與客觀相背離的思想觀念,與時俱進地實現思想與實際相符合、主觀與客觀相統一,推進實踐創新和實踐基礎上的理論創新。理論是思想中的現實。任何真正的理論問題都源于時代性的現實問題,任何時代性的現實問題都蘊含重大的理論問題。“要推出具有獨創性的研究成果,就要從我國實際出發,堅持實踐的觀點、歷史的觀點、辯證的觀點、發展的觀點,在實踐中認識真理、檢驗真理、發展真理”。只有堅持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相統一的理論思維,才能不斷地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中“提煉出有學理性的新理論,概括出有規律性的新實踐”,賦予概念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形成一系列原創性概念并提煉出顯示其主體性、自主性的標識性概念,奠定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概念基礎。
“理論思維的起點決定著理論創新的結果”。改革開放以來,在解放思想與實事求是相統一的理論思維的“起點”上,變革了兩極對立、非此即彼的思維方式,變革了唯上唯書、教條主義的研究方式,變革了生搬硬套、僵化枯燥的話語方式,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為基礎,提煉出了以“中國式現代化”為根本標識的一系列原創性和標識性概念,形成了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思想平臺和理論空間。“‘第二個結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讓我們能夠在更廣闊的文化空間中,充分運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寶貴資源,探索面向未來的理論和制度創新”。“第二個結合”為我們提出了“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新的文化使命,構成了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理論思維的新的“起點”。在這個新的“起點”上,中華文明的突出的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和平性,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天下為公”的社會理想、“民惟邦本”的民本思想、“自強不息”的奮斗精神,中華民族求索“天人之際”、探索“人己關系”、反省“理欲關系”、追求“修齊治平”的理性思辨和實踐智慧,為我們“用中國道理總結好中國經驗”“把中國經驗提升為中國理論”,開拓了“又一次的思想解放”。
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中華民族現代文明”這一“原創性概念”,指明了我們承擔的新的文化使命,是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標識性概念”。這個“標識性概念”,具有豐厚和深刻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文明內涵,為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提供了新的思想平臺并開拓了新的理論空間。習近平總書記關于中華文明突出特性的論述,關于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獨特優勢”和“文化底蘊”的論述,關于推動中華文明“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論述,關于建設中華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園”的論述,關于增強“文化自信”和實現中華民族“精神上的獨立自主”的論述,全面地闡述了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的豐厚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深刻地指明了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的方向和道路、使命和擔當,為建構具有主體性、自主性的中國自主知識體系奠定了根本性的“新起點”。
在理論思維的“新起點”上建構中國自主知識體系,就要提升我們的理論思維能力,自覺地提煉“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1)提升捕捉、發現、提出問題的“理論洞察力”,從現實問題的實踐經驗中提出理論問題和學術問題,形成“有學理性”的研究課題,為提煉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奠定“問題”基礎;(2)提升總結、凝練、升華問題的“理論概括力”,從“有學理性”的問題中概括出新的學術命題,賦予概念以新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和文明內涵,形成多序列、多層次的“原創性概念”;(3)提升激活、重組、創新問題的“理論想象力”,以堅實的文獻積累、思想積累、生活積累為基礎,“激活背景知識”,實現思想在邏輯層次上的躍遷和升華,在新的思想平臺和理論空間中達成概念內涵的“許多規定的綜合”和“多樣性的統一”;(4)提升分析、闡釋、論證問題的“理論思辨力”,具體地揭示概念的思想內涵、時代內涵、文明內涵,把“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所具有的“全體的自由性”——基本理念和解釋原則,訴諸“環節的必然性”——邏輯化的概念系統,形成“學理化”“體系化”的新的思想、理論、學術體系;(5)提升拓展、深化、解決問題的“理論思想力”,以“原創性概念”和“標識性概念”為“活的靈魂”,把具有主體性、自主性的中國自主知識體系“轉識成智”,以“精神上的獨立自主”和活生生的“實踐智慧”建設“中華民族現代文明”,推進“中國式現代化”。
(作者系吉林大學哲學基礎理論研究中心教授)